恶害夜火

嬷嬷滚

【鬼灭之刃/日黑】继国家今天的饭

血腥/猎奇/黑泥/兄弟相残/我流继国兄弟

关于继国缘一成为鬼王的猜想

标题与正文无关,正文请做好心理准备再选择是否观看,thanks



 

  

  《继国家今天的饭》



  

  cp:继国缘一x继国严胜

  

  

  

  壹

  

  

  

  “我何时才能不俯视你的身影。”

  

  

  夏日,烈阳,万里晴空。

  

  继国家的后院太阳璀璨、蜂蝶飞舞,继国缘一的兄长——继国严胜正忍受着灼骨炎阳,瘦削的身体上交错着汗痕,腰间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成斑驳的地图。继国缘一坐在树荫下,地面蒸腾出的热气包围这片树荫,却无法侵袭这片阴影。继国缘一正做着飘渺的梦——他是海上飘荡的幽灵,溺于海底缤纷的幻境,他是火山口的飞灰,亲吻炸裂的金红岩浆。

  

  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响,赤红色的双眼半眯,懵懂的望向来者。

  

  “缘一呀……你哥哥苦于练剑,又没心思吃饭,他还在长身体,可是都快瘦成一幅骨架子了,这怎么行呢,若是他肯休息,您就把这个塞到他手里。”上了年纪的煮饭婆婆递过来两个饭团,放在缘一的手边,她苦涩的笑着,眼角浮现棕色的褶皱,她补充说:“我这还多出来些蜜糖,你在这里闲着没事的话,就嚼着玩吧。”

  

  婆婆厚实的手拉过继国缘一瘦小的手,粗糙的手茧刮过他的掌心,有种被树皮刮蹭的奇妙酥麻感,婆婆爱怜的揉揉继国缘一乱糟糟的卷发,声音温柔且沧桑:“啊呀……真是乖巧的好孩子呢,神佛会保佑您一辈子的。”

  

  继国缘一低下头,手里赫然出现两块橙黄色的桃子果干,他把较小块的果干送进嘴里,嚼了嚼,尝不出什么味道,婆婆口中会保佑他一辈子的神佛并没有赐予他味觉,但也无所谓,这对他来说无关紧要,继国缘一更迫切的想知道的是:哥哥会喜欢吃这个吗?每次给哥哥吃的,他都会笑着接受,再和自己一起分享,真好,他以后还会再这样吗?

  

  自从缘一无意之中打败严胜的剑术老师后,他们已经连续一周没有说过话了,严胜迫切想要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士,暂且将自己的胞弟放在身后。

  

  小小的继国缘一像爱惜珍宝那样,捧着两个梅干菜的饭团和果干,等着继国严胜休憩的空隙,他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,直至繁华月宫升起、苍凉夜幕降临。

  

  

  

  贰

  

  

  

  “你是我的幻梦。”

  

  

  继国严胜是继国家的长子,发扬武士道与振兴继国家是他与生俱来的双重使命,可继国缘一的出现轻而易举的击碎他所有的自尊,他好似一个配角,生来为衬托继国缘一的完美无瑕,赞美与掌声是给继国缘一的,他什么也得不到,什么也不配。

  

  “可是,晚饭……”

  

  继国缘一跪正在他面前,祈求他享用晚饭。继国严胜用毛巾擦了擦刚洗净的长发,眼中闪过一种莫名的情绪,他的拳头上爆出青筋,因妒火而颤抖着。

  

  继国严胜一定置身于黑臭的泥潭中吧……好想就这样、不顾一切的砸下去——

  

  “桃干很好吃、您吃完饭后,也尝尝……”继国缘一从袖口中掏出果干,双手捧着,高高的举起。不知怎么的,那双迷蒙的眼睛浇熄了他满腔怨火,继国严胜夺过桃干,一屁股坐下来,拾起筷子。

  

  “你也来。”继国严胜指示道,“那两个饭团也拿出来,放到明天就坏了。”

  

  “好的,哥哥。”继国缘一微微一笑,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继国严胜身边,乖乖的跪坐着,他好像故意要与哥哥贴近些似的,纤细的小腿压住了继国严胜紫色的衣角,继国严胜看在眼里,没说话。

  

  继国缘一认为,再没有人吃起饭来比继国严胜好看,高贵的出身让继国严胜将繁复的礼节熟稔于心。继国严胜手指匀称修长,指甲圆润而富有光泽,红木的筷子被稳稳的握在手中,食指一挑,雪白鲜嫩的鱼脱离鱼刺的束缚,连皮撕下,越过淡红色的薄唇与珍珠白的贝齿,抵达殷红的舌尖,整个过程流畅而富有观赏性,尽管只是兄弟间私下的用餐,继国严胜的举手投足也是优雅无匹。

  

  继国缘一贪婪的欣赏着,察觉自己的目光有些炽热,他羞怯的低下头,小口小口的啃起饭团。

  

  “缘一。”继国严胜唤了声他的名字,继国缘一嘴里还嚼着米饭,他抬起头,继国严胜的筷子横于他面前,筷子上夹着大块的鱼肉,酱油和醋将其染的极其诱人,继国严胜的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,生怕调料滴下来。

  

  “张嘴。”

  

  继国缘一乖乖的张开嘴,小小的舌头上还有白花花的米饭,继国严胜把肉塞进继国缘一的嘴巴里,筷子刮过他的舌尖,传来一阵过电感,见自己弟弟是一副痴傻的模样,继国严胜在心底骂了一句呆瓜。

  

  “小心点,把刺吐出来,别卡到喉咙了。”

  

  “嗯,兄长……”

  

  “吃着东西不许说话。”

  

  继国严胜用舌头卷去筷子上的料汁,并配一小口米饭,等继国缘一咽下那块鱼肉,继国严胜的筷子已经再次等着他了。

  

  “兄长……唔。”继国缘一张嘴说话的功夫,又被继国严胜喂了一口,奇怪,他明明没有味觉的,可他就是觉得好好吃,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食物,他每吃完一口饭,继国严胜的目光都很欣慰,烛光温润他的面庞,眼睛灵动,闪烁着无上的光华。继国缘一回想起他下午做的美梦——海面上风平浪静,唯有金色的光辉在流动。

  

  那是继国严胜的眼睛吗。

  

  继国严胜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,如果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,也是继国缘一心里最好的哥哥,但没有如果,也永远不会有。

  

  继国缘一摇摇头,耳朵上的花札也跟着甩了甩,“哥哥……缘一不吃了,哥哥吃。”

  

  “最后一口。”

  

  你把大部分的肉都给我吃了……继国缘一委屈的想着,他老老实实的张口,用牙齿和舌尖轻轻含着这块肉,下一秒却做出逾矩的动作——

  

  继国严胜睁大双眼,他的亲弟弟搂住他的肩膀,双唇贴上他的唇,用舌头把那口肉推到他嘴里去,严胜吓得半天没缓过来,干巴巴的嚼着肉,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继国缘一却很满足,淡淡的笑着,小小的手捧起饭团,像仓鼠一样啃着。

  

  今夜吹着未平息的热风,扰乱继国严胜的心神,这天在沉默中恍惚而过。

  

  十日后,母亲身陨,继国缘一离家出走,再不见其踪影,后知其独身飘荡十余年,历尽万千艰辛,从未婚嫁。

  

  继国严胜仍刻苦修习剑术,剑道有所精进,却仍与缘一差之千里。继国严胜每每练剑,继国缘一婉若游龙的剑光历历在目,他想:你我已是殊途,我祝你功德圆满,相应的,我也会擅自揣上父母与你的期待,日日修行己身,将剑法练至出神入化,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士。

  

  唯有如此才算兄弟。

  

  

  

  叁

  

  

  “我的悲惨一生没有从此开始,亦不会在此终结。”

  

  

  继国严胜十三岁时生了场大病,刚染上病时,也仅仅是没有食欲而已,下人端上的菜肴愣是吃不下,就算硬塞下几口,不到一刻钟也会全部吐出,继国严胜没太在意,以为过两天就会好,可疾病未见起色反而愈演愈烈,半个月后,病情彻底恶化,食道连着胃全部腐烂,喉咙肿大,嗓子彻底嘶哑,口腔四处渗着血,舌头上满是血疮,密密麻麻如爬虫洞穴。他日日夜夜承受着病痛折磨,全身烫的似火,一个月后连视觉和听觉也丧失大半,全家上下心灰意冷,已着手准备丧事。

  

  “这可怎么办是好,家主在考虑派人出去把缘一找回来……”

  

  继国严胜隔着门隐隐约约听到下人的议论,心碎成了渣滓,嗓子也愈发疼痛,他用指甲已脱落的食指抠挖着喉口,反胃的猛劲上涌,呕出一滩黑红的腐臭血块,他眼中含泪,明明是早晨新换的被褥,却又被他弄脏了,待门外的下人都走光后,他爬起身拖着被褥来到洗衣间,打算抽一套干净的回去,然而这些举动已耗尽他所有的力气。

  

  扶着墙经过长廊,月色慵懒的洒进来,满地银亮似新雪初歇,继国严胜形销骨立,影子只有细长一条,他着了魔一样丢下床褥,晃晃悠悠的向外走去,一身材修长的黑发男子立于庭院内的枫树下,伸手抚摸着赤红的枫叶,像在摘星火漫天。

  

  男人转过身来,一双猩红竖瞳细细打量一番继国严胜后,面上浮现讥笑的意味。

  

  “真可怜啊,依我看啊,你活不过明天了,人类真是脆弱。”

  

  继国严胜半睁着眼睛,视线范围内模模糊糊,他气息微弱的问道:“你在说什么?我、我听不太清……”

  

  那男人生的俊美,一副皮囊轻而易举就能勾魂摄魄,他踱步的姿态似猫,尖锐的指甲挑起继国严胜的下巴,若有若无的血腥香气撩拨继国严胜的神经,他用轻松慵懒的语调说:“真是可怜,让我想起了曾经的我也是如你这般弱小……”

  

  男人捏住继国严胜的脸颊,往他的口腔里滴了一滴浓稠的鲜血,腐坏的舌头上如蜂巢的血洞立刻被填充满,疼痛不再困扰继国严胜。

  

  “我可以成为你的神明,实现你一个愿望,相应的,你要付出代价才行呢。”

  

  继国严胜睁大阴翳的双眼,惊喜的看着这个月色下的男人,声音颤抖:“什么代价都可以!为了活下去,为了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士……我什么都愿意做!”

  

  男人挑挑俊秀的眉,意外于继国严胜的回答。

  

  “你确定?天下第一的武士,真是宏大的目标呢。”

  

  “我是很想活下去……”继国严胜眼中浮出泪光,“可是、可是……我更想……”继国严胜的泪水涌出眼眶,从瘦削的脸上一路流淌,打湿了他的衣襟,他哑着嗓子,瘦小的手掌揪住男人的衣角,无助的祈求道:

  

  “我不要被抛弃……永远不要……”

  

  男人的脸上咧开笑容,用惨白的手抚去继国严胜的泪水,安慰道:“你是否会被抛弃不应该由他人决定,应该是你决定要不要抛弃别人,只要我存在一日,掌握人类的生或死、健全与残缺、团聚与离别的权力就是你的。”

  

  “睡个好觉吧,你的梦想会成为真实,继国严胜。”

  

  第二日,继国严胜起床后病痛一扫而空,面色红润,气血全然恢复,被医生誉为奇迹,家仆们喜形于色,刚想张灯结彩的大肆庆祝一番,只见继国家主大手一挥拂袖而去,徒留众人嗔目结舌,此事只好作罢。

  

  继国严胜难免心酸,却又破涕为笑,神明真的实现了他的愿望——他没有被父亲抛弃。他一直心存感激,逢年过节请愿时总会多备些供品,心中满是祝福的话语。但他却始终不知道那位神明索求的代价究竟是什么,待年岁渐长,他早已经将代价这二字尘封于记忆中,再未忆起。

  

  

  

  

  肆

  

  

  “没有什么能比永远守在你身旁更加幸福。”

  

  时间推移至继国兄弟二人相逢,继国缘一身姿翩然若飞鸿,仿佛踏月而来,于继国严胜眼前将鬼灭杀,继国严胜倒在地上,犹豫的搭上继国缘一炽热的掌心。

  

  继国严胜自认是个凡人,被一直想要超越的胞弟拯救,瞬时脑中喧嚣最大声的并非卑劣的妒情,而是向往、是憧憬、是所有热爱的集合体,是万千种类的夸耀词。他仿佛窥见太阳的化身用滚烫的熔岩锻造成的利刃挥舞,撕裂隐天蔽日的乌云,神圣的金辉驱赶一切黑暗,暗夜化作碧罗天。

  

  没有片刻犹豫,继国严胜接过继国缘一抛来的橄榄枝,残忍的抛妻弃子,走上一条不归路。

  

  ……

  

  “我近日做了个梦。”继国缘一坐在继国严胜对面,吃饭途中扔出惊雷:“我梦见哥哥为了成为天下第一的武士,投靠于鬼舞辻无惨。”

  

  继国严胜疑惑的蹙起眉。

  

  “缘一所言非虚,梦境何其真实,我恐慌许久,才决定向兄长大人倾诉。”

  

  “你想说什么。”继国严胜“啪”的一声把筷子按在木桌上,似是微恼,继国缘一见此没了底气,闭上嘴巴,垂下头不愿再看继国严胜。

  

  继国严胜不依不挠,凛声道:“你是在怀疑我,对吗?”

  

  “……不。”继国缘一眼中出现水雾,仿佛清晨雾气缭绕时出现的太阳,“我是在担心您……”

  

  继国严胜感到头疼,他不明为何继国缘一会有这种奇思异想,转念一想,许是他们分离时长大于团聚,继国缘一患得患失,只好以这种方式寻求安慰,倒有些可爱,照顾继国缘一也是他这个兄长应尽的本分呢。他柔声道:“我不会成为鬼的,我既然选择斩鬼,便一生斩鬼,你无需担心我违背承诺……吃完饭后我们就上路吧,要在天黑前赶到若水寺。”

  

  “是的,兄长大人。”

  

  继国缘一迟迟未动筷,撑着下巴注视着继国严胜,继国严胜被盯的心里发毛,放下筷子,好奇的问继国缘一:“没食欲吗?”

  

  继国缘一摇摇头,解释说:“我想起来我小的时候与您一起吃饭的时光,您会擦干净我的嘴角,帮我递上茶水,这些年四处流浪,每次挨饿时挨饿我就会祈祷,希望您能在我的身边,没想到如今竟美梦成真……缘一感到很幸福。”继国缘一移到继国严胜腿边,拾起两只木筷,夹起青菜送至严胜唇边,继国严胜轻轻的咬下,唇齿间细细品味。

  

  青菜菜柄肥厚鲜嫩,口感清脆,汁水四溢,绿叶润滑爽口,味微苦,符合继国严胜的口味。

  

  “缘一厨艺不精,做不来大鱼大肉,只记得兄长大人素来喜爱清淡,便与厨娘一起做了这顿饭,看您并没有嫌弃,缘一便满足了。”

  

  “我觉得很好吃,我非常喜欢。”继国严胜唇角勾起,他鲜少有想倾诉的时刻,此时兄弟二人团聚,午时阳光温和,氛围刚刚好,他开始翻着记忆的碎片,回忆起曾经。

  

  “十三岁时,我患了一场大病,身边所有人都认为我会死,家仆们甚至偷偷的翻出丧服准备我的葬礼……病最重的那几天我食不下咽,每吃一口饭比得过上刑,若你当时在我身边喂我,或许我就不会太遭罪。”

  

  继国严胜看着浅色的菜汤,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的气味。

  

  “当时我满脑子都是你,我想起我曾经幼小的胞弟,他和我一起吃饭时脸上快乐又满足的笑容……于是我强忍着满嘴的血腥味,忍受着嗓子被划烂的痛苦,把食物咽下去,只为能够活着。”

  

  “哥哥……”

  

  继国缘一双手搂过继国严胜,轻轻蹭着他的脸,贪婪的嗅着他的气味,二人的长发相绞,继国缘一声音中夹着哭腔。

  

  “您能活下来真是太好了……”

  

  继国严胜回抱住继国缘一,溺爱的揉了揉怀中人柔软的长发,日光下彻,阳光是暖的,风是暖的,怀抱中最珍爱的人是暖的,心也是暖的,继国严胜好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。

  

  “我永远不会离开。”

  

  

  

  伍

  

  

  “日月相辉映,月隐而日曜。”

  

  阶梯共一万两千阶,山顶建有若水寺——传闻四百年前法然僧侣曾在此施教布道,一贵族由他点化,蔽除凡尘,皈依佛祖,遂特地为他搭天梯建此寺。凡人信奉佛祖,不惜通天之情感动真佛,后世受佛庇护,人民生活富足康乐,福寿绵长。若水寺香火不断,参拜已成了百姓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之事。 


  而如今若水寺四周却有鬼出没,至今有七户人家惨遭毒手,继国严胜和继国缘一赶到时已临近傍晚,继国严胜决定由他上山,继国缘一守在山下,二人齐心协力,势必三日内将恶鬼灭杀。

  

  他们分离后继国缘一在山下巡查,风仍温热着,吹的树木草叶簌簌响,一轮圆月爬上直立的树木顶端,越来越多的星星响应月亮的呼唤,纷纷发出亮光,这个夜晚被星月照的明亮无比,阴影更加漆黑。

  

  继国缘一手持日轮刀,谨慎分辨着四周的声响,风吹草动,蝉鸣奏响夏日的恋歌,喧闹的夜间唯有一缕不协之音,继国缘一逐光追影,鲜红的双眼锁定一处后,便斩过去。

  

  赤红的伞卷起旋风,伞中剑刺出如狂风骤雨,继国缘一屏息凝神,目光中一道银色的细线,他剑身如明火,轻而易举的化解鬼的杀招。

  

  “求求你别杀我!”女鬼被击飞后发出凄厉的一声惨叫,直直的跪了下来,她哭的梨花带雨、楚楚可人,继国缘一的剑刃停在女鬼的脖子上,吮出一道裂痕。

  

  “这几日吃人的鬼,是你吗?”

  

  “我……”

  

  继国缘一见女鬼吞吞吐吐的样子,便笃定道:“那就是你了。”

  

  女鬼双手合十,身子伏了下去,漆黑的双目流出汩汩鲜血,她张着獠牙,苦苦哀求道:“不要杀我!饶我一命吧!我……我可以帮你!”

  

  “你能帮我什么?”

  

  鬼一见有戏,膝行至继国缘一腿边,似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她明眸皓齿,樱唇绽出笑容,迅速回答道:“小女的血鬼术名为天机,生吃掉一位知识渊博的学者后,血鬼术便可回答任何问题,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、真相还是谎言,或是您的寿命,无所不知无所不晓!逆天改命也不在话下!只要您肯放我一条性命……”

  

  “发动血鬼术有限制条件吗?”

  

  “啊?是……”

  

  继国缘一他微微抬眉,饶有兴趣的说着:“是类似于一个月才能使用一次的血鬼术吗,不然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这里。”

  

  “这……”

  

  继国缘一显然不愿再浪费时间,日轮刀向内嵌入,“告诉我,鬼舞辻无惨在哪。”

  

  鬼惊恐的表情凝住,她张开口,舌根齐齐断开,掉在地上滚了两圈,沾满了肮脏的灰尘,喉咙深处发出凄厉的噪音,继国缘一眼睁睁看着她痛苦的倒在地上,尖利的指甲插入细长的脖子,挖出十道血痕,鲜血如喷泉般涌出,鬼的视线天旋地转——她的脖子被拉长打了个结,结越系越紧,最终随着骨碎的声音炸出满天的血花。

  

  继国缘一叹了口气,他不喜杀伐,也无法容忍鬼舞辻无惨暴戾恣睢,但若能除清罪大恶极之人,那便由他来以暴制暴。他收刀入鞘,捡起华丽的红伞,转身离去,满天灰烬与血花在风中消散。

  

  继国缘一一步步走上天梯,走完阶梯已是后半夜,恢弘的寺院逐渐显出全貌时,继国缘一惊愕的睁大双目。

  

  若水寺的十几个僧人尸首两半,脑浆内脏飞溅,四处堆积着残破的四肢与躯干,满地的肋骨是奈落途中嫣然怒放的彼岸花,继国严胜——他的兄长就在十步开外的地方,用月之呼吸大杀四方。

  

  “兄长大人!”


  继国缘一冲上前拔刀砍断继国严胜的右手,日轮刀在空中转了五周,铮然插入佛堂的门匾上,剑刃上的眼睛齐刷刷的怒视着继国缘一,继国严胜喷血的右手手腕无需一秒便恢复如初,他抓住继国缘一的剑身,另一只手如离弦之箭刺向继国缘一的喉咙,喘息之间,继国严胜的双手便与他的身体脱离。

  

  “——啊啊啊啊啊!”继国严胜撕心裂肺的狂吼,双膝砸在地上,身体紧紧蜷缩,口中不停的吐出鲜血,连胃都呕出,皮肤开始剥离,血管与肌肉裸露在外,成为活脱脱的血人,他用砍去手的胳膊怼自己的脸,却戳瞎了自己的眼睛。

  

  他彻底疯了。

  

  “住持带人先走,这由我来解决。”

  

  趁着继国严胜滚在地上痛苦挣扎,若水寺的所有僧人迅速的向山下逃离,继国缘一确保他们跑远之后,拖着地上那团来回翻滚的鬼走进金碧辉煌的大殿。

  

  他抬头问慈悲的佛像:“你会救所有人,对吗?会救继国严胜,也会救这些僧人,对吗?”

  

  继国严胜总算恢复些神智,他用气息说道:“别、问……杀了我!快!”他的脸裂开四个狭长小口,眼球在其中旋转,直至露出明黄色的鬼目,浑身血肉进一步萎缩,似干枯的花朵,轻轻触碰便悄然脱落,继国缘一第一次手足无措,他无助的看着佛像,又低下头看继国严胜。

  

  已经不能称作是人形了——继国严胜的皮肉褪完后只留一副干枯的骨架,鲜血铺在他的身下,惨白色的骨触目惊心,只有藏在肋骨中拼命跳动的心脏能证明他还有生命迹象。


  “我不会杀掉您的……”

  

  继国缘一站在血泊与死尸中,吻上继国严胜的额头,重复道:

  

  “我不会杀掉您。”

  

  女鬼灰飞烟灭前吐露的几个破碎的词在继国缘一的脑海中重复,继国缘一额头与手臂上青筋暴起,心中是滔天的恨意。

  

  “别着急……现在我就去找鬼舞辻无惨……严胜哥哥,愿您好梦。”

  

  

  

  陆

  

  

  “无需神垂下蜘蛛丝来怜悯我。”

  

  属于白日的杀神披上夜制的神衣,天幕为丝,漆云为锦,繁星为坠,银月为冠,拂袖是风云怒起,挥刃斩恶罪满盈。

  

  继国缘一用薄皮包住的腕骨抹去唇边鲜血,六百年的记忆如纷繁的画卷,五光十色的人间转瞬而逝,绚丽多姿又千篇一律,六百年的记忆只有一幕月夜中的哭泣令他半分动容。

  

  他举起鬼舞辻无惨的头骨,随手丢弃,没有半点胜利者的骄傲姿态,他只是着急的打起红伞,行走于光中。

  

  “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,继国严胜。”

  

  ……

  

  

  

  柒(终)

  

  

  “永世坠落,永世长存。”

  

  继国兄弟二人比试完剑术,凑在饭桌上用餐。

  

  “今日兄长大人剑技又精进几分,缘一已隐隐约约觉得您要超过我了。”

  

  继国严胜正在饮茶,闻言,放下盛着温热鲜血的茶杯,六目瞪着缘一。

  

  “此话何意?”

  

  继国缘一自觉说错了话,只好令寻话题,“穷其道者,归处亦同。这世上正诞生着新的希望,我们终究是后人的垫脚石。”

  

  继国严胜倒不在意,用筷撕扯开黏腥的心脏,冠状的血管狰狞可怖,却不影响继国严胜风雅的进食,他右手灵巧的用筷,趁血茶未凉前享用整颗年轻有力的心脏,夹起肋骨,昂起头颅,下颚至锁骨上窝连成流畅的弧线,嘴巴吻上骨筒,舌尖微卷,轻轻吸出黄白色的骨髓。薄唇开开合合,嘴角却未沾上血色,待擦完嘴后,这颗属于继国缘一的心脏便食用结束。

  

  “斑纹剑士寿命不会超过二十五岁,若要练成无上技艺,终究难以逃过岁月的洪流。”

  

  继国缘一挽着继国严胜,二人并排而坐,亭中月凉如水,竹影树影散乱,似缤纷的海底。

  

  “兄长所言极是,只有您是神灵的眷顾,是天选之人,是游离于规则之外的特例。”

  

  继国严胜莞尔道:“少打趣我,你这家伙倒自称神灵了。”

  

  “我可不是什么神啊……”继国缘一望着深邃的夜空,喃喃道:“我只是承担着罪责,想与兄长大人一起生活的平凡人而已。”

  

  继国严胜的手盖上继国缘一的手背,像是在诉说“我也一样”,继国缘一手掌翻转,五指钻入继国严胜的指缝,自顾自的十指相扣,严胜见缘一又在耍孩子心性,便揽过他的肩,一下一下的顺着散乱的赤发,继国缘一仍不知魇足,朝继国严胜的怀里拱了拱,头枕在他的肩窝处,嗅着美妙的气息。

  

  “兄长,如今的年号是什么?”

  

  “大正,”继国严胜思索着,补充道,“已经过去四百年了,人间早已改朝换代。”

  

  继国缘一倚靠着继国严胜的肩膀,慵懒的伏在他的身上,惆怅道:“这样啊……自从四百年前我当上鬼王后,命令除我们兄弟二人以外的鬼全部爆血而亡,这世间再无恶鬼作乱……

 

  那么,是否大家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了呢?”

  

  继国严胜顺着继国缘一的视线向远方望去,绵延万里的月下芒草随风摇,中有一只燕低伏飞过,带起层层波纹。

  

  继国严胜久久未作答。

  

  即使可用浅薄的话语解释,答案也永远无法知晓。

  

  END.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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